主角徐光启张文明李贽的小说叫《万历天幕下的浮沉》,由作者“寿南峰的雷克塔”创作,故事情节紧凑,引人入胜,本站无广告干扰,欢迎阅读!更新时间2025-08-14,目前在【短篇热门小说大全_最新网络热门小说阅读 - 奥维小说网】上可阅读。
万历六年七月初七,江陵县的长江大堤突然传来惊报——连月暴雨让江水暴涨,城西堤坝出现了丈余宽的裂缝,浑浊的江水正顺着裂缝汩汩涌出,离溃堤只剩一步之遥。
徐光启赶到堤岸时,浑浊的江水已经漫过了三级石阶。十几个民夫正扛着沙袋往裂缝里填,却被湍急的水流冲得粉碎。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河工跪在堤上,用身体堵住裂缝,浑浊的江水没过他的胸口,嘴里还在嘶吼:"快加沙袋!再加些!"
"王老爹!"徐光启大喊着扑过去,和几个衙役一起拽住老河工的胳膊,"这样没用!快上来!"
老河工被拖上岸时,嘴唇已经发紫,指着裂缝哭喊道:"这堤保不住了...去年修堤的银子被贪了,用的全是烂石头...江水一泡就松了啊!"
徐光启看向堤坝的断面,果然见里面夹杂着碎砖、朽木,甚至还有破布——本该用糯米汁混合石灰加固的堤身,竟偷工减料到这种地步。他想起去年秋汛后,朝廷下拨了五千两修堤银,由江陵知县张文明负责监修,如今看来,这笔银子多半进了私人腰包。
"赵勇,带二十个衙役去仓库搬粮袋!"徐光启当机立断,"钱六,去附近村子召集民夫,就说谁来护堤,一日管三顿饭,灾后免半年赋税!"
两人领命而去,李贽带着布政司的文书也赶到了。老参议看着汹涌的江水,眉头拧成了疙瘩:"我刚让人查了账册,去年的修堤银只支出去一千两,剩下的全被张文明以'购置石料'的名义支走了,账目上连个收料人的签名都没有。"
"又是他!"徐光启气得发抖。张文明虽已被流放,可他留下的烂摊子却像毒瘤一样扩散——军屯田被占、矿税被贪,如今连保命的堤坝都敢糊弄,这哪里是贪腐,分明是草菅人命。
正说着,江风突然变急,裂缝处的江水"轰"地冲出个缺口,半丈宽的堤岸瞬间塌了下去。民夫们吓得往后退,有人哭喊着"快跑吧",转身就要往村子里逃。
"都站住!"王承祖带着几十个军户赶到,个个扛着铁锹,腰里别着短刀,"谁敢退一步,老子劈了他!这堤要是垮了,下游三个县全得淹,你们家就在里面!"
军户们的吼声镇住了慌乱的民夫。一个年轻民夫嗫嚅道:"不是俺们想退...这缺口太大,堵不住啊..."
徐光启看着缺口处翻滚的浊浪,突然想起在苏州见过的"束水攻沙"法——潘季驯治理黄河时,曾用竹篓装碎石沉入激流,再用木桩固定,比单纯填沙袋有效得多。他对老河工喊道:"王老爹,咱们有竹篾吗?越多越好!"
老河工眼睛一亮:"有!附近的竹编坊还有几十捆!"
"快让人去取!"徐光启脱了官袍,露出里面的短打,"军户们跟我来,咱们先打桩!"
他第一个跳进及腰深的江水里,手里攥着根丈余长的松木桩。军户们见状,纷纷跟着下水,十几根木桩并排插进缺口两侧的淤泥里,用粗绳捆在一起,形成一道简陋的屏障。民夫们也回过神来,扛着装满碎石的竹篓往屏障后填,浑浊的江水里顿时响起号子声:"嗨哟——加把劲哟——保住家哟——"
李贽站在堤上指挥调度,见徐光启在水里泡得嘴唇发白,让人递下去个麦饼:"先垫垫肚子,别硬撑。"
徐光启接过麦饼,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口,又扑回木桩边。江水里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膝盖,血混着泥水往下淌,他却浑然不觉——下游不仅有村庄,还有卫所的粮仓和军屯的稻田,若是溃堤,刚稳住的军户生计又会跌入谷底。
雨越下越大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徐光启用火把照亮缺口,见竹篓和沙袋终于挡住了激流,心里刚松了口气,却听"咔嚓"一声脆响——最中间的木桩被水流冲得歪斜,整道屏障顿时晃了晃。
"快扶着!"徐光启大喊着扑过去,用肩膀顶住木桩。军户们纷纷上前帮忙,可水流的冲击力太大,木桩还是一点点往下沉。
就在这时,岸边传来马蹄声。沈鲤带着十几个太岳书院的学生赶来,个个背着捆好的稻草:"先生!我们来帮忙!"
"把稻草塞进竹篓!"徐光启喊道,"能增加浮力!"
学生们立刻跳进水里,把稻草塞进缝隙。沈鲤年轻力壮,竟抱着根木桩硬生生往泥里砸,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。徐光启看着这些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此刻却和军户、民夫一起泡在江水里,突然想起李贽说的"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"——原来守护家园的勇气,从来不分士农工商。
天快亮时,缺口终于被堵住了。徐光启被人从水里拖上来,浑身冻得僵硬,一沾到堤岸就晕了过去。等他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卫所的营房里,王承祖正用烧酒给他擦膝盖上的伤口。
"先生醒了?"王承祖咧嘴一笑,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,"你小子命大,昨天要是再晚半个时辰,那木桩就把你胳膊压断了。"
徐光启动了动胳膊,果然疼得钻心。他撑起身子问道:"堤坝怎么样了?下游没事吧?"
"没事了。"沈鲤端着碗热粥进来,"李参议让人在缺口处加了层石板,还派了民夫轮班看守。就是...有件事得告诉先生。"
"什么事?"
"查修堤银的时候,发现除了张文明,还有几个官员也分了赃。"沈鲤的声音低了下去,"其中有个叫刘三畏的,是户部主事的远房侄子,现在负责江陵的漕运。李参议说,这人不好动。"
徐光启的心沉了沉。户部主事是张居正的门生,刘三畏虽只是个小官,却靠着这层关系在江陵横行无忌。去年修堤时,正是他负责"验收"石料,给了张文明可乘之机。
"不好动也得动。"徐光启喝了口热粥,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,"贪墨修堤银,等于间接杀人。这种人不处置,以后谁还敢信朝廷?"
他挣扎着起身,往布政司走去。刚到门口,就见刘三畏带着几个随从堵在台阶上,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,脸上堆着假笑:"徐先生真是辛苦,昨日护堤的壮举,刘某人佩服得很。"
"刘主事有事?"徐光启冷冷地问。
"也没什么大事。"刘三畏凑近低声道,"听说先生在查修堤银的事?其实张文明那点小动作,谁没沾过?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,何必那么认真?"他往徐光启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,"这是一点心意,先生买些补品。"
徐光启打开荷包,里面竟是五锭银子,足有五十两。他冷笑一声,把银子扔回刘三畏怀里:"刘主事的心意,徐某不敢收。倒是你贪墨的修堤银,该还给江陵百姓了。"
刘三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:"徐光启,别给脸不要脸!你以为扳倒个陈奉就了不起了?告诉你,我背后是谁,你惹不起!"
"我惹不起的是国法,不是你这种蛀虫。"徐光启转身往里走,"三日内,若是你不把贪墨的银子交出来,休怪徐某上奏弹劾。"
刘三畏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:"你等着!我让你连吏目的位置都保不住!"
徐光启走进后堂,见李贽正对着份卷宗叹气。老参议见他进来,把卷宗推过来:"你看这个。刘三畏刚给户部写了信,说你'借护堤之名,煽动民夫抗税',还说要请旨彻查。"
徐光启翻开卷宗,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把"民夫聚众"写得活灵活现,甚至编造出"徐光启私分漕粮"的细节。他越看越气,却突然笑了:"他这点手段,跟陈奉差远了。"
"可他背后的人不好惹。"李贽忧心忡忡,"户部主事是首辅的得力干将,若是他在首辅面前说几句坏话,你的处境就危险了。"
徐光启沉默片刻,从怀里掏出本账册:"这是学生昨夜让钱六查的。刘三畏不仅贪修堤银,还挪用漕粮,把官粮卖给盐商,光去年就私吞了三百石。这些都有漕运记录和盐商的账本为证,足够让他掉脑袋。"
李贽看着账册,眼睛亮了起来:"好小子,你早就留了一手?"
"防人之心不可无。"徐光启笑了笑,"学生已经让人把证据送给巡抚大人了。刘三畏想告我,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罪。"
三日后,巡抚秦耀果然派人来查。刘三畏本想撒泼耍赖,可当漕运记录和盐商的供词摆在面前时,他顿时瘫软在地,乖乖交出了贪墨的银子。秦耀念在他是户部主事的亲戚,没判重刑,只革了职,流放雷州半岛。
消息传到堤岸时,正在加固堤坝的民夫们爆发出欢呼。老河工王老爹捧着那袋追回的银子,对着布政司的方向磕头:"徐先生是青天大老爷啊!俺们有救了!"
徐光启站在堤上,看着民夫们用新石料加固堤身,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。他知道,刘三畏这样的人层出不穷,今天扳倒一个,明天还会冒出一个,只要官场的贪腐风气不改,再坚固的堤坝也挡不住人心的溃决。
"在想什么?"李贽拄着拐杖走过来,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。
"在想,这堤坝修得再牢,若是人心坏了,终究还是会塌。"徐光启望着滚滚东去的长江,"就像首辅的新政,法度再好,若是执行的人贪赃枉法,也会变成害民的利器。"
李贽叹了口气:"所以才需要你我这样的人,一点点去补。补堤坝,也补人心。"他指着远处的稻田,"你看那些军户,正在补种晚稻。只要堤坝保住了,他们就有收成;有了收成,日子就有盼头。这盼头,就是咱们要补的东西。"
徐光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军户们在水田里忙碌,王二柱正弯腰插秧,他媳妇抱着孩子站在田埂上,手里提着个装水的瓦罐。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们身上,竟有种说不出的安稳。
他突然想起沈鲤带回的张居正的信,末尾那句"治政如治水,堵疏结合,方得长久"此刻读来,竟有了不同的意味。或许改革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,就像堵堤坝,既要挡住汹涌的浊流,也要疏通淤积的泥沙,更要时时警惕那些看不见的裂缝。
"学生明白了。"徐光启转身对李贽拱手,"明日我就去武昌府,请求巡抚大人重新核查全省的水利账目,不能再让修堤银变成贪官的囊中之物。"
李贽看着他年轻却坚定的脸,突然笑道:"去吧。老夫这把老骨头,就在江陵替你守着这堤坝。"
夕阳西下时,徐光启骑着马往武昌府去。长江大堤在暮色中像条沉默的巨龙,守护着两岸的生灵。他摸了摸怀里那把"守土"匕首,刀鞘上的"守土"二字被汗水浸得发亮。
他知道,前路还有无数风浪,有贪官的构陷,有阉党的反扑,有改革的阵痛。但只要这土地上的百姓还在劳作,还在期盼,他就不能停下脚步。
就像这长江,纵然九曲回肠,终究还是要奔涌向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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